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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页

书籍名:《岸萤》    作者:陈传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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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《岸萤》第29页,页面无弹窗的全文阅读!

    巴士底监狱门口,被启蒙运动催生的大革命摧毁的人间地狱。失落书作者,教士伯爵布库瓦(Bucquoy)数次越狱逃脱,对抗君权。书,不在各大图书馆的收藏,奈瓦尔的追寻如同警察追捕书的作者。奈瓦尔运作不停衍生歧异的书写叙事,抗拒读者的阅读欲望;他投射认同失落书之作者,他拒绝进入书——巴士底内部被囚锁,书写运作遁走逃避成为书之命运,永远在书——图书馆外方。奈瓦尔深知此种书写之欲望的危险,所以他不停走向前台抛出总是延迟不实现的承诺给读者,提供一个死亡替代假想物:空坟。《安婕丽嘉》小说标题,叙述另一条主支线,表征奈瓦尔的不安、焦虑。安婕丽嘉的传奇罗曼史,为了爱恋对抗父权私奔出走,最后以被唾弃身无寸缕的被谅解死在家族亲属家中。失败的激情和抗争,火的女儿。书,地狱入口或空坟?奈瓦尔此处是否意识到作为新兴的大众文学载体,报章连载小说和作为书单行本的文学著作的本质性差异?《安婕丽嘉》连载小说,追寻一本失落的书,迂回表现当时的文学生产机制矛盾冲突现象。19世纪末这个在奈瓦尔书写《安婕丽嘉》,大仲马主导通俗历史连载小说时,先前隐约进行中的矛盾终于明确具体化,改变文学生态环境。
    马拉美强烈批评报章文学,使用夸张不连贯的语言碎片渲染日常大众传说神话,虽有书本的页码,栏列外貌,但根本就只是文学自我空洞化的泄洪道(deversoin),书的取消:
    “确实是奇观,但没有道德,报纸的剥削,就为了取消书。”[40]
    
    报纸连载文学,纸张如鸟翼般的展开、折合。所刊印密藏的是精神死亡的秘密、死寂:
    “折叠,大篇幅纸张印刷,近乎宗教般标志:让人印象深刻的只不过是它厚厚堆栈,给我们一个,明确不疑,灵魂的坟墓。”[41]
    
    报章连载文学,空洞的死亡场址,书作为文学和精神居所的消除。马拉美分析报章文学的空间,物质性材料和书的差异,两者虽都同样是文字印刷在纸张上。大量印刷的报章,充斥油墨污迹让神圣的文字语言变成“字形编排仪式”。书,给予文字和叙事情节对应的适当空间利于“延展,移动的操作”。
    书的特质,其物质性,马拉美称之为:书之制造(la fabrication du livre),给予句子纯粹空间容纳诗,精神之原生,盛放。[42]书的纯粹空间,行间间距,高低排列,决定阅读运动,他比拟为像琴键上合奏协音的片断音符。报章连载文章,破坏书,文本的空间,扰乱误导阅读。马拉美高声反驳一般人的误读习惯:“现代人不懂阅读!”没看见文字语言如何自由运动在书的纯粹空间,在被论述和意义囚锁之前的闪烁火光;追逐,争夺书页空白空间,逐字征服偶然(le hasard vaincu mot par mot),阅读的实践:
    “随着书页,依靠在空白之上,它开启精巧之处,自身的,甚至忘掉那高声嚷嚷的标题:当并行对齐,在一个裂隙,(文字)较少扩散处,偶然被逐字征服,空白持久不衰复返,不求回报,就为了确切指出没有彼岸,真实化寂静。”[43]
    
    书的纯粹空间,空白和静寂,超越死亡冥界彼岸,像奈瓦尔朝圣的卢梭空坟。书,新书即使会遭遇不可避免的裁信刀切割开封折页,如此暴力,野蛮的相拟行为(simulacre barbare),表征拥有者的权力,但书神秘地仍旧会自行复原,不受到影响。奈瓦尔抢拍到失落的书。他惋惜书的开封稍稍损伤边页,就是这种写照。
    马拉美拿藏书人的拥有之暴力行为仍不损书的完整性,作为反差对比报章连载文学即使没有这种暴力相向的命运,它依然是一个令人无法忍受的重复单调商品。马拉美强烈批判报章连载文学,对于城市漫游者的通俗大众文学不假颜色,表现19世纪末所深刻感受到书与诗的消逝危机;书写与阅读也将跟着沉沦,败坏。商品经济的时代,祈求书的纯粹空间,空白与寂静复返。寓言或幻想?奈瓦尔,《安婕丽嘉》,到马拉美,文学危机,转折点的形塑运动轨迹。19世纪末,文学的黑暗时刻,马拉美在《节制的行动》文章中[44]劝告一位年轻作家不要愤怒盲动,专注在写作,同时也不需绝望放弃或自杀,在如此一个群众盲动主导一切的年代,没有现在、过去与未来,只有报章的虚无碎片被当作为衡量时代的信仰和准则。坚持写作,出版书,书“它独自产生:行动事实,存在(fait, étant)”。书,将动摇时代。
    报章连载文学造成书,文学与诗,被威胁取消的时代现象;借此可以理解奈瓦尔于《安婕丽嘉》中反复建构不同图书馆的叙事场景中,书经常受到威胁破坏,而那本追寻唯一真正的书则永远不会进入图书馆,奈瓦尔和国家图书馆竞标赢得书,改写或重写成小说“光明教派”(les illuminés),他将这本原书的替身赠送给皇家图书馆,书持续存在图书馆外。奈瓦尔无意识中寓言,书的命运在连载小说的时代大潮下之阴影。
    国家图书馆里来自各种社会阶层的人,将图书馆当作为取暖避难所,从小学生,流浪汉到失意贵族怪人,借阅不还,脱页散落。奈瓦尔感叹亚历山大图书馆传奇,保留给学者,诗人,接纳庇护阅读者的食宿。结果却毁于宗教战争。奈瓦尔第二封信中指出国家图书馆的另一种破坏,小说家或连载作家,他们“动摇书架所有内容”;不像专家学者具体明确搜寻数据,这些作者为了一些虚幻琐事骚扰所有人和书籍。《波斯人信札》中图书馆将小说排在最后分类,多少对应之。奈瓦尔言谈中不屑连载小说作者的态度,除了反讽自嘲,也点明通俗大众小说不受重视。
    奈瓦尔也感叹图书管理员的耐心热爱,却经常被粗俗人当作咖啡厅服务生使唤,再一次我们似乎听见《波斯人信札》中被称作无用之人的图书馆员。对书的保护者,守夜人之轻蔑,持续一致。第三封信,马扎林图书馆(Bibliothèque Mazarine)的天敌,专吃英国老鼠的俄国高加索老鼠,以及刚从雅典运来的书箱中偷渡的希腊老鼠。兵器库图书馆(Bibliothèque Arsenal)不愿离开的老馆长幽灵,经常半夜回来按门铃。
    第四封信,国家档案馆(Archive de France)终于找到失落书作者布库瓦修士的真正家谱,家谱中发现小说主要人物安婕丽嘉·德·隆格瓦勒(Angélique de Longueval)的手稿、资料,由此引到巴黎远郊外省的贡比涅(Compiègne)图书馆。安婕丽嘉的传奇持续,中断数次到第九封信结束,因为她背德私奔,离家成为家族羞耻,家谱将她彻底除名,“没人谈这位女孩”。失落的书,失落的故事主要人物,小说标题所指。奈瓦尔这句存否(dénégation)结语,反事实的自我否定,谁是小说的叙述者、书写者?借用先前马拉美谈论书页的空白那段话:“忘掉那高声嚷嚷的标题”。
    奈瓦尔挖掘出一个空缺、裂隙,“安婕丽嘉”被擦拭掉,家族系谱的空白。没人谈,安婕丽嘉带走所有人的音声,只留下空白书写。
    小说自我否定,书写空白坟墓等待失落的书填充,永恒空缺。奈瓦尔让安婕丽嘉最后的声响,信中信,她写给伸手救助的神父堂兄,抬头以父亲称呼,她致歉解释自己的缄默不是没愧疚,而是:“羞耻于还找不到话语向你表达。”羞耻,静默。欠缺话语,奈瓦尔扮演没有身影,音声幽灵的腹语者。
    追寻失落的书过程,奈瓦尔持续描绘书的居所,一座又一座图书馆无法真正庇护书免于破坏,书自己的场所在哪里?书对奈瓦尔的意义是什么?奈瓦尔1854年精神崩溃,疯狂,住进疗养院治疗。他将身边的衣物、书籍、笔记带到病房整理出一个集结他过往漂泊不定生活记忆居所。他的小型个人图书馆,两百卷书的巴别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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